咸鱼U

正如昵称所言,只是一条咸鱼而已。

【盗笔架空】永夕

“我还是不明白,为什么一天只能看一次日落?”吴邪说:“在我的星球,我只要动动椅子,就可以看上一次又一次,永远没有白天,也永远没有黑夜。”
“因为这里是地球。”狐狸翻了个白眼,毛茸茸的尾巴甩到一边:“地球上每天就只有一个日落,没有为什么。”
此时橘红的太阳已经迫近地平线,熊熊地把西边染成大片的炽红,麦田一地鎏金。狐狸的尾巴在夕阳下红得发亮,像燃烧的火炬。
吴邪一脸困惑。
“这个星球上搞不明白的事太多了。就像你明明是一只狐狸,为什么要叫花?”
“你为什么会叫吴邪呢?”狐狸反驳。
“大概是因为我什么都不明白。”吴邪想了想:“我的星球上没有第二个长得和我相似的人,所以也许,你喜欢叫我什么都可以。”
“可是这里的狐狸太多了,”狐狸摇摇头:“虽然我不需要被区分,但是为了让你记住我,我只好勉为其难地取一个。花是个你肯定会记得很清楚的名字,而叫做花的狐狸,只有我。”狐狸伸直四肢骄傲地站起,突然动了动耳朵:“人来了。”说罢低头咬住吴邪的衣领跳进稻田,一跃一跃地跑开。
吴邪一手扶着头顶的王冠,在风里一摇一摆地叹气:“……又一件不明白的事……”
身后远远传来无数人的呼喊,还有沸腾的狗叫。

“因为王冠。在这个星球,黄金很值钱。”蛇从沙丘里钻出,沉默地盘成一圈,昂首对着模糊的月亮。吴邪蹲在旁边,把王冠摘下:“就为了这个?我可以送给他们。即使没了王冠,我依然是王子,在这里我并不需要它,还不如一捧水珍贵。”
“可他们不信。”蛇冷冷说着,散开身体蜿蜒着挪了个地方:“而且他们还想要你的花。”
吴邪跟过去。“花?它只是你们地球上一朵普通的玫瑰。”吴邪眼里浮起淡淡的惆怅。
“他们不信。”蛇扭头吐着信子,黑曜石似的眼睛里毫无感情:“因为那是‘你的’玫瑰。他们总觉得别人的东西更好。”
吴邪打了个冷颤,裹紧披风沉默不语。风吹动沙丘发出寂寥的沙沙声。
“你怎么那么了解他们?”吴邪问。
蛇没有说话,纤长的信子吐出又缩回。
“你们关系很好?”
蛇这次摆了摆尾巴。“我见过很多。杀过更多。所以他们叫我起灵。见到了就只能起灵,人是回不去的,而最了解你的,是你的敌人。”蛇从口中弹出毒牙展示给吴邪看,又把尾巴盘回原位不动了,像一座沉默的石像。
“噢。”吴邪蹲得脚麻,一屁股坐下,溅了蛇一身沙子:“可我觉得你是条很好的蛇,至少你没有一见面就咬我。”
蛇不说话也不动。吴邪以为蛇被沙漠的夜风冻僵了,脱下披风想给它罩上时,蛇扭身避开了。
“我能送你回去。”蛇说。
“真的?”
“嗯。”
吴邪高兴地跳起来,走了几步,又迟疑地回头。沙丘的另一边露着一对尖尖的红耳朵,随着呼吸轻柔地一起一伏。
“对不起,我现在还不能走。”吴邪对蛇深深鞠了一躬。
蛇并不意外。“想走时再叫我。”蛇说着钻到沙里不见。吴邪翻过沙丘,狐狸把自己卷成一个红色的团,睡得很沉,白天它跑得太累了。
吴邪抬起尾巴挤在狐狸身边,接着舒服地盖好。狐狸动了动耳朵没有醒来,呼吸的起伏像摇篮一样勾起祥和的睡意。
好温暖。吴邪想。

吴邪和狐狸又躲避了几个日夜。又到日落,吴邪从狐狸的背上爬下,长久地注视着天边。今天的夕阳烧得格外热烈,像世界尽头般举起一柱烽火,肆意铺开半边天。这是在那颗星球上无数次日落都没有看到的美景。
“也许,一天只能看一次日落是对的,它能让我更珍惜。”吴邪说。
“是的,就像一生只能见一次的人。”狐狸抖了抖尾巴,扭头看着旁边。
“你该走了,再不走会来不及。”此起彼伏的狗吠像海面上的浪花逐渐逼近,他们已无处可逃。
“你为什么不走呢?明明他们想抓的只是我。”
“他们不会放过我这一身美丽的皮毛,而且离开你,‘花’这个名字就毫无意义。你不是要找救那朵玫瑰的方法吗?既然你已经找到了,为什么不回去做你的王子,非要留在地球做一个东奔西走的逃犯?”狐狸看着吴邪,眼睛闪闪发亮。
“都到了现在,你让我怎么走?我走了你怎么办?”吴邪激动起来。
“可是你不走,我怎么走?”狐狸摆开尾巴,跺了跺四爪,看着缓慢围起来的人和狗群眯起了眼。
“我去引开他们。你下了礁石往西,到沙地上就叫他来带你走。如果你速度足够快,我是不会被抓的,因为我是这个星球上最狡猾的狐狸,独一无二。”狐狸躬身猛地跃起,像一团鲜艳的火焰。
“射击!”不知谁大喊一声,枪声瞬间连成一片。
“放狗!别伤了它的毛!”有人喊。狗群兴奋地入场,黑压压地追捕那一团火焰。
“黄金,那个黄金小人呢!抓住他!”还有人高声疾呼。吴邪在密密麻麻的腿之间蹿过,跑得上气不接下气。冲到沙地吴邪才敢回头,人和狗的空隙间狐狸艳红的尾尖游鱼般灵活地拐来拐去,但在目所能及的前方,早有一个密实的口袋阵在等着它。
人们端着枪。他们对这只狐狸没有耐心了。
吴邪脑子一热。“起灵!救他!”他大叫一声冲回猎阵,把有些破旧的王冠狠狠一抛:“金子在这,你们拿去吧!”
王冠旋转着高高飞起。有人看见炫目的光芒:“是金子!”他大喜过望,扔掉猎枪飞扑上去:“那是我的!”
“是我的!”“我的!”“那是我的金子!”人群乱成一团。吴邪在癫狂的人群脚下左突右奔:“小花!我来救你了!”可他小小的声音被嘈杂的声浪淹没。吴邪继续奔跑,终于看见与猎人和猎犬周旋的狐狸,它厚重的皮毛上残留着弹痕的擦伤,右后腿上的肉被猎犬撕去一块,流着殷红的血,可它依旧是狡猾的,骄傲的。
吴邪大喜过望,深吸一口气大喊:“小花!!!”
换来的却是狐狸的大惊失色。
“白痴!”它怒吼着,优雅的跳跃失了平衡,子弹冒着火星擦过皮毛留下一道焦痕。它不管不顾地掉头向吴邪奔来,猎狗亢奋地嗅着血液狂吠,露出锋利的牙齿。“他们发现你了!躲开!”
“什……”吴邪没回过神,忽然腰间一阵剧痛。令人窒息的一阵狂风后,吴邪才发现自己被一个人攥在手里,那人张大一口欣喜的黄牙,笑声震耳欲聋:“哈哈哈!我抓到黄金小人儿啦!”
“不!我不是!”吴邪捂着耳朵大喊,腰快要被捏断了。“我没有黄金!”
“那就把你的花交出来!”那个人凶神恶煞地把吴邪举到他眼前:“你说你的花比你所有的东西都珍贵,那一定更值钱!”
“可那只是朵玫瑰!”吴邪尖叫,可是没人听,所有的人都来争抢这个黄金小人,枪声不断,你推我搡间吴邪被抢来抢去,呼吸越来越困难。
突然人群里传出凄厉的惨叫,一个人抽搐着倒下去,然后是另一个。“有蛇!”“是起灵!”人群恐慌地散开,吴邪模糊地看见一团火红的影子向他扑来,接着一个更高分贝的惨叫从头顶方向渐去。他坠了下来,落在柔软的皮毛上,同时迎来的还有一声枪响。
狐狸飞了出去,血花四溅,在最后的时候用尾巴将吴邪甩了出去。
“送他走!”狐狸重重地摔在礁石上,发出骨骼碎裂的声音。蛇迅速地把自己弹出去,张嘴咬向吴邪。
“去死!去死!”一个面目狰狞的人抽出雪亮的刀刃恶狠狠地斩下。半截蛇体扭曲着弹起飞向天空,蛇头却准确地叼住了吴邪的脚踝。
“不!!!”吴邪撕心裂肺地疼着,疼痛灼烧神经侵入骨髓,让他打着颤流泪。安逸的黑暗将他吞没,他再度睁眼时,映入眼帘的是金灿灿的夕阳和他的木椅,他身旁的玻璃罩里娇艳的玫瑰奄奄一息,旁边地面上已钻出了绿油油的猴面包树苗。
他回来了。

吴邪坐在椅子上注视日落。耀眼的光球沉没在地平面下的时候他动了动椅子,太阳又跳了出来。
永远的黄昏。
“没有什么黄昏,不是吗?这只不过是星球间的相对运动。”吴邪注视着它,从椅子上站起来。
玫瑰已经枯萎了。
“这不是你的家。我找到的药方,就是送你回去。”吴邪轻轻拿掉了玻璃罩,扣在旁边的猴面包树苗上。只这么一会它已经长到一指多高了。
“我们一起回去。我想看看黄昏。”吴邪说。
小小的星球离开了它的轨道,离那颗发光的恒星越来越远。吴邪的财富不是金王冠也不是玫瑰,而是这颗星球。他是这颗星球独一无二的王子,所以他想去哪,他的星球就会带着他去哪,除非他选择离开。
但是现在他回来了。

燃烧天际的烽火已歇了大半,只剩小半个圆球还固执地浮着不肯沉没。海边的礁石上摊着一张带着焦痕的火红的狐狸皮。猎犬们被栓在一起争抢着血肉,腥味传来,猎人嫌恶地离远了些。
“狐狸肉就是骚!”其中一个人抱怨着,捡着狐狸皮捏了捏。
“多好的皮子,就是多了这么些洞!”他愤愤地丢开手:“到头来什么也没捞到嘛!”
“能除了这条毒蛇也算好事嘛!”旁边一个人搭腔,用尖刀麻利地剃着半截蛇身,炫耀地把两根毒牙拔出摆在一边。
“咦,天怎么越来越亮了?”有人诧异地抬头。
“刚才是晴天啊,太阳也好好的,你看错了吧?”有人转头看着西边。夕阳微弱地潜伏着。
“不,不对,真的变亮了!”
“那、那是什么?好亮啊,流星?”
“哪有那么大的流星……它越来越大了!”
“火……火球!太阳掉下来了!快跑啊!”
“轰!!!”
一颗星球裹挟着熔岩和火焰,狠狠地撞进夺目的黄昏。
“Hello,地球。”耀眼的高热中,吴邪翘起嘴角,露出了恶质的笑容。

许多年后,科学家们对这次的小行星撞地事件仍不思其解。无论哪一种科学理论,都不能解释那颗行星为什么突然离开了它的星系,跨越无数光年,无视其他星球引力的影响,飞蛾扑火般笔直地冲进了地球的大气层,解体为无数残片。小行星的撞击导致死伤无数,海边出现了巨大的陨石深坑,直接改变了地貌。自那以后,地球加强了对天体监控的重视,成功避免了几次世界末日。科学家们走访那些有幸观测到的人以期得到一些前兆,他们都说,那一天没有什么出奇,只是那天的夕阳非常瑰丽,非常漫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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