咸鱼U

正如昵称所言,只是一条咸鱼而已。

【瓶邪be】干了这碗郁金香(完)

一夜之间,吴邪和张起灵就恢复了疏离,好像之前几日的形影不离都是演戏。胖子等人见了,也默然无语。但现在更重要的是,吴邪明天要进治疗室了。
“快想想,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没?再不做可就来不及了。”胖子这话说得可谓相当不吉利。吴邪耸耸肩膀:“没了。该做的差不多都做了,我没有遗憾。”
胖子做出一个浮想联翩的表情,但是做到一半,看到默默跟上来的张起灵,就卡住了,整张脸像见了鬼一样。
“小哥,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或者想对我说的话吗?”吴邪扭头问。张起灵摇头,吴邪回头:“看,就是这么干脆。”
“行吧,就你胖爷我成天瞎操心。”胖子咂嘴:“照这么说,为你特意赶来舒缓压力的治疗师也不需要喽?”
“治疗师?”吴邪一摸手机。一条语音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爬上吴邪的屏幕。
“吴邪哥哥,我来找你啦。”
 
胖瘦一行到飞机场接机。吴邪戴着大口罩缩进人群,张起灵站在他旁边,不动声色地为他挡住摩肩接踵的人群。出口打开,落进众人眼帘的就是一双黑色圆头高跟鞋,然后是裹着丝袜的大长腿。曾经盘着丸子头的秀秀也穿上了轻熟风的咖啡色连衣裙,画着精致的淡妆,长发飘飘地向他们走来。当初的青涩已无法瞥见一分一毫,唯顾盼之间还流出古灵精怪的味道。
“吴邪哥哥!”她张开双臂送给吴邪一个巨大的熊抱:“你瘦了好多呀,腰细得女孩子都嫉妒。之前有事,拖到现在才来,你可不要生气。”
她抱完吴邪又去抱胖子:“胖叔叔,好久不见。”
“叫胖哥!”
“瞎子,你欠我家的房租……”
“呃……能肉偿不?”
“你好。”
“……”
张起灵微微点头。秀秀挨个问候完毕,抻着脖子找了一圈。所有人都知道她在找谁,但所有人都不敢说话。秀秀没瞧见人,单手叉腰,气愤地“哈”了一声。
“这事就过不去了是不是?”她冷哼一声,当先咯噔噔向机场外走去,雄赳赳气昂昂,活像一只骄气的小公鸡。
“有本事,婚礼上你也不见啊?”
一帮大男人被秀秀甩在后面,互相嘀嘀咕咕的。张起灵的视线略过吴邪的屏幕,微信对话界面发送了一张秀秀的侧面照,并一句留言。
“自求多福。”
 
“治疗过程没什么好说的,很安全,只有三点需要注意:一,情绪不要太激动,保持平和;二,信任你的治疗师,否则他无法篡改你的记忆;三,完成后不要回想,假记忆很脆弱,经不起考究。”轿车上,秀秀侃侃而谈,美目里浮起担忧。
“我最担心的是第三点。治疗完成后,你的记忆将千疮百孔,充满矛盾。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你都会质疑自己的过去和存在,甚至会怨恨那个使你更改记忆的人。但最难受的是,那些记忆破洞就像是拔了牙后空荡荡的牙龈,诱惑着你用舌头舔它。你将发了疯的想用什么东西把它们填上,但你不能,你必须每天都克制自己不去碰它,忽视所有的逻辑上的不合理,一遍遍重复虚假的信息,强迫自己相信事实就是这样,直到你给自己洗脑成功,在虚假上建立起真实。”
“这将至少花掉你一年的时间。这一年里,你每天都将度日如年,难受得恨不得拿头在墙上撞,把自己割得鲜血淋漓,就为了求得一份真实的触感。而你,吴邪哥哥,你是一个追逐真实的人。你做好被骗的心理准备了吗?容忍自己被假记忆愚弄?你真的能够忍受它吗?”
秀秀双手握紧,倾身盯着吴邪,眼中的光芒如同拷问。吴邪往后倚了倚身体,笑道:“那有什么办法,该治的还得治啊。”
“……说得也是啊。”秀秀长叹一声,把脑袋转过去,葱白的手指抵着下巴,指尖红艳的丹蔻更衬得皮肤白净如瓷。
“没别的办法,熬吧。熬到你变成个傻子为止。”
“只要想做,总是能做到的,不管有多难。”吴邪安慰秀秀:“放心吧,我没事的。倒是你,现在放下了?”
“放下个屁!你知道要让我相信我的青梅竹马是黑瞎子有多困难吗?我真是用尽了洪荒之力才信了一米九的他跟豆丁大的我是一个年龄,他只是发育得早。”秀秀漂亮的脸蛋整个都皱起来,浑身恶寒。“真是,好想吐槽。”
吴邪同情地看着她。
“我比你好些,好歹他是成年人,我也是。不用强迫自己相信那么傻……呃,违反物理逻辑的情节。”
“你也不容易啊,虽然哑巴张不怎么开口,但他的存在感一直都很强。”秀秀忽然又偏过头来看吴邪,清润的黑瞳孔里眼光幽幽的。
“我是搞不懂你,十年里连见都没见过他的,怎么就犯病了,就不能多忍几年吗?”
吴邪笑而不语,反问:“你和大花都熟成亲兄妹了,怎么搞了一回汪家,中间连话都没说上一句,你就突然喜欢他了?”
“唉。”
两人双双无言。爱情啊,就是这么不讲道理。
 
一行人来到饭店,一给秀秀接风,二给吴邪践行。吴邪出国的日子虽然没有定,但鉴于出了治疗室吴邪不一定还能记得谁,就定了今天。宴是好宴,但气氛相当低迷,虽然有胖子插科打诨和黑瞎子接梗,中间很多次还是要冷场。解雨臣不能不出席,秀秀频频向他邀酒,姿态甚是张扬,解雨臣虽然来者不拒,回避的姿态却显而易见。秀秀生气,“啪”地把酒杯一撴,透明的酒液溅了出来。
“解当家,你是有多怕我赖上你?要不是马上联姻了,你以为我会一直用热脸贴你的冷屁股?”
“我没有。”解雨臣低声说,因为酒意,俊秀的脸庞浮上一丝红艳。
“哪没有?电话不接微信不回,婚宴礼服全是我自己拿主意,要不是这次见了真人,我还真以为我要跟空气结婚呢!”霍秀秀冷笑:“解雨臣,你还真觉得自己有多迷人,我霍秀秀非你不可?跳过一次坑了,难道我还会蠢到去跳第二次?放宽你的心,我不爱你。”
“要不要我发个誓啊?”
“哎,别生气,咱们好好说话……”吴邪急忙劝解,一开口,金黄的花瓣掉出来,飘在酒上。
众人一愣。黑瞎子突然敲着杯子唱起了歌。
“兰陵美酒郁金香,玉碗盛来琥珀光。但使主人能醉客,不知何处是他乡。”
一曲唱完,满桌都沉默了。吴邪浮起一个笑容。
“我要走了,大家能不能送我一杯酒告别?”
大家都举起了酒杯。张起灵跟吴邪碰了一下。
“一路顺风。”
“谢谢。”吴邪礼貌微笑,一饮而尽。酒液入喉,先寒后暖。自此天涯明月,山迢路远,孤身远游不知归。
且与故忆永诀别。
 
为了不打扰吴邪,张起灵在约会结束时就搬回旅馆和胖子同住,此时与众人一同守在吴邪的治疗室前,心情沉重。愣神间,身边多一角亮色,粉衬衫竟然坐在了他旁边。
“我想,你有必要知道小邪在这十年里到底做了什么。”
 “为了彻底击溃汪家,小邪制订了一个即使他死去,也会顺利被执行的计划。计划前期,小邪还不出名,我在明,他在暗,他布下大量的迷局牵扯汪家的精力,引发他们的危机感,引诱汪家人刺杀我。我顺势假死,由明转暗,小邪走上台前,吸引汪家火力。为此,他付出了嗅觉,在墨脱被汪家人割喉,坠下悬崖。”
“他失败了十七次,最后选了一个无辜的高中生,将他送进汪家卧底。小邪顺利地让那个高中生取得了汪家人的信任,又让他从汪家核心腹地失踪,引起了汪家的恐慌和内乱,歼灭了汪家。在这个过程中,小邪失去的是自己的良心,并给自己树立了敌人。高中生至今在生意上给他四处添堵。”
粉衬衫突然盯住张起灵无动于衷的脸,很浅地笑了一下。
“是不是觉得到此为止,都和你没有关系?但后面的事,全都是关于你。”
“消灭汪家的计划只有小邪知道,我并不知情。后期小邪筹建车队去长白山接你时,我发现一个漏洞。”
“小邪能顺利消灭汪家是利用了汪家的秩序性。而汪家一旦倒下,缺乏约束力,汪家残部对小邪恨之入骨,不排除会失去理智地袭击车队。用人情利益拉起的队伍,在汪家人的进攻中绝对会土崩瓦解。我向小邪提起这个漏洞,小邪告诉我,他自有办法。”
“小邪在对付汪家时阴谋阳谋用尽。我怎么也想不出,他要怎么做才能吸引到多疑的汪家人。以宝物引诱,车队的动静太大,根本瞒不住真正的动向;以身为饵,小邪诈死过一回,就算他真的重病、重伤,汪家人都未必肯信。”
“你想到他的办法了吗?”
粉衬衫眼神玩味。张起灵的瞳孔骤然缩紧。
 
——“吴邪得的病是喜欢了别人就会咳花。”
——“还能怎么,抑制剂滥用呗。”
——“我排了医生,会进行遗忘。”
——“抱歉,我知道会是这样,只不过是不甘心。”
——“你伤害不了我。”
——“别担心,就算我把你忘了,我也会记得,我喜欢过一个叫张起灵的人。”
——“他要作起死来,谁也拦不住。”
 
“车队出发前一个月,道上突然疯传,吴家小三爷思念麒麟一笑哑巴张成疾,罹患花吐症。”
“小邪出席古董交流会,当众咳花不止,坐实了传言。”
“短短一个月,小邪的花吐症已步入晚期。而临床的平均时限是三个月。”
“他为了把你接出来,亲手种下喜欢你的种子,用抑制剂将它催熟,再亲手将它连根拔出,顺便赔上自己的记忆和健康。我甚至不清楚,小邪究竟是因为喜欢你才把你接出来,还是为了把你接出来才喜欢上你。但是无论哪一点,他从未想过向你讨要一分一毫。他一心一意,只想你好。”
“告诉你这些,不是让你愧疚,或者是还什么,那毕竟是小邪的个人行为。我只是希望你记住。”
“我们必须记得有曾人拼尽全力地爱过我们。当事人忘记了,我们才更应该好好记得,然后在还不起的时候,尽可能地离他们远一些。这是被偏爱的我们的责任。”
粉衬衫喃喃地说,骨节握到发白,沉郁的目光落在秀秀的发上。
 
诊室的门推开,医生大汗淋漓,摘下口罩。
“非常不容易,病人的情况稳住了。他的过去纠缠得太厉害,而且足迹几乎遍布全中国。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出国,在国外待足五年,中间不能回国,最好和故人的联系都断掉,让他慢慢淡忘,否则很容易复发。病人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能承受病情反复了。”
众人被这苛刻的条件吓了一跳,张起灵的脸色尤为苍白。吴邪慢慢地从诊室走出,步态迟疑,目光有些茫然。
“你们……”
众人不由得屏住呼吸。吴邪仔细地看每个人的脸,挨个数过去。
“胖子。大花。瞎子。秀秀……你是……”
吴邪看着张起灵,神色陌生茫然惊疑痛苦。张起灵呼吸一窒,转身便走,却听到吴邪的声音。
“你……”
张起灵浑身僵木,指尖发冷。
脚步声一点点靠近。吴邪拍了一下他的肩膀,他僵硬地转身,却见吴邪微笑着,一脸和善。
“我的眼光,不错么。”
“你好,张起灵。”
吴邪伸手。他没有吐花,目光清澈,没有丝毫发烧的混沌。
张起灵闭了闭眼,没有握手,急匆匆地离去。
“哎,他怎么走了?”
“……不知道,吴邪,你快回去休息,我们会用最快的速度送你出国。”
 
第二天一大早,吴邪就拖着行李箱站在了登机口前,还带着一脸不知所谓的局促。
“那什么……我就这么走了?连个手机都不带?”
“走吧走吧,知道我们按时给你打钱就行,没事不要想我们。”众人齐齐挥手。吴邪红了眼圈:“怎么感觉我被嫌弃了啊?”
“没有的事,就是你这病……麻烦了点。”胖子拥抱吴邪,语重心长道:“在那边保重身体。不要回国,泡几个洋妞,最好乐不思蜀。五年后我们再见。”
“那好吧。五年后见。”吴邪将众人挨个拥抱一遍。到张起灵时,看着那张眼下带着青黑、明显没睡好的脸,他笑着抱住他,轻快地说:“没事的,不是你的错。五年很快就会过去。”
张起灵闭眼,用力地拥抱他,胸骨相撞,却也是一下,便克制地松开。
他不能、再伤害吴邪。
“张起灵,再见。”
“再见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吴邪走进登机口。飞机起飞,载着吴邪漂洋过海。张起灵独立原处,孑然一身,目送他远走。
一别经年,物是人非,音讯隔绝。一碗郁金香满饮,愿你万事无忧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END———————

评论(8)

热度(176)

  1. 共7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