咸鱼U

正如昵称所言,只是一条咸鱼而已。

【瓶邪be】干了这碗郁金香(五)

吴邪预约了遗忘治疗,但在治疗前需要接受心理评估。心理评估一共三次,第三次后,吴邪拿到了他的诊断报告。医师建议他遗忘后至少出国五年不要回国。
“这是我们综合了你的性格分析报告、心理评估、过往经历与以往相似病历经验得出的结论,你已经不适合在国内生活。”主治医师推推眼镜,诊断不含一丝感情:“鉴于你的身体状况,我建议你尽早遗忘。”
吴邪觉得这个说法很有意思。
“医生,我能不能问一下五年的标准是怎么来的。出国五年,我就能彻底放下他?”
“我不知道,我是医生,不是情感咨询师。我说的五年,是指你的身体在休养五年后,还能再经得住一次折腾。”医生轻拍那厚厚一沓病历:“花吐症至今没有不需要两情相悦就能治好的治疗方案。我们也还在研究。”
吴邪摸摸下巴笑起来:“原来是死缓。”
“也不一定吧,毕竟人心是有实效的。就诊的患者中,有不少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。在施加遗忘或者隔离治疗两三个月左右,有很多人就放下了。有的是离开朝夕相处的环境,情感自然变淡,有的是在失忆阶段换个视角看待对方,忽然感觉对方没那么好。虽然这些例子不一定适合你,但你不妨期待一下失忆将给你带来的改变。很多人只是宥于封闭的情感圈子,无力出走,遗忘疗法就是以外力打破患者的情感封闭圈,帮他走出来。至于以后,是选择出走还是回去,我们无力干涉。”医生顿了顿:“有不少前来就诊的患者性取向为同性。很多人恢复良好,回归正常生活。所以你也不要太担心,相信我们。”
“……啊,好。”吴邪一愣,好脾气地笑笑,保证道:“放心吧,医生,我会配合治疗的。要感情还是要命,我心里有数。”
“你真的有数吗?”医生身体前倾,深深地看了吴邪一眼。
“至少在这家医院,我从未见过利用抑制剂的过量使用将病症刻意恶化到晚期的病人。我不知道你是迫不得已,还是过于自信,但是作为花吐症的前病友而非你的主治医生,我要劝告你,人生还很长,没什么过不去的,你不要傻。”
吴邪低头翘着唇角,说:“我知道。”
 
确定必须要出国,吴邪的时间陡然变得极为紧张。有张海客的协助,解雨臣的收编还算顺利,但十年间的账目和文件都是吴邪亲自做的,只能由他处理,吴邪再次体会到一分钟恨不得变八十秒的紧迫感。他每天至少花十个小时在电脑前处理文件,几乎没有理会张起灵的时间。张起灵也不嫌无聊,要么守着吴邪,要么帮他看店,店里每天静得只能听见鼠标键盘的咔哒声。胖子帮他跑签证,有时给他带饭,每次回来看张起灵的神情是欲言又止,看吴邪的神情是恨铁不成钢。
“你呀,白瞎了胖爷我的苦心!”
吴邪笑,高举双手投降。“我知道你是嫌我不够骚。可是还怎么样,霸王硬上弓?先不说能不能成,就算成了他就喜欢我了?胖子你什么时候这么幼稚。”
“说实在的,知道他对我没意思,我倒松了口气。这年代不好,喜欢人是个高风险低收益的事,他命那么长,我不想他也跌进这个坑里。”
“他心软。别看不说,我知道他觉得对我有愧,没看满屋子破烂都快被他忽悠出去了。可是是我先赖上他的,他是无妄之灾。你为巴乃做了那么多事,胖子,别说你不懂。”
胖子摸一摸被肥硕的脂肪掩盖住的心脏,沉痛地说:“别说了,扎心。”
“所以你也别来扎我。”吴邪眨眼:“我的心被他扎就够了。”
胖子一咂嘴。
啧,怎么这么倒牙呢。
 
吴邪打定主意不去招惹张起灵,其实也是没时间,但张起灵突然招惹起他来。长期低烧使吴邪的思维变慢,曾经布下天罗地网、能与命运比肩的吴小三爷现在处理一份文件都要很久。他的睡眠时间被迫压缩,很多次直接在电脑桌前睡过去。每到那时,张起灵就会鬼魅似的出现,不管有多晚,他都会把睡过去的吴邪拖到床上,帮他按一按僵硬疼痛的四肢,或者在额头敷一只冰袋。
“嗯……”
吴邪趴在床上,眯着眼睛享受张起灵力道适中的按摩,随着按压一下一下陷进柔软的床垫里。张起灵手劲很足,对人体穴道熟知,每戳下去一次都疼得恨不得嗷嗷叫,但片刻疼劲过去,肌肉放松的酸麻和舒适简直爽翻天。十年里吴邪落下很多暗伤,下雨受凉隐约会疼,经过张起灵每天这么按着好像舒缓了很多。要是不去守青铜门,张起灵以后当个理疗师也不错;但想想张家人活那么久,会的技能肯定不只一两个,又觉得有点大材小用了。
吴邪就这么一边被摁着一边满脑子跑马,突然睁眼说道:“停。”
张起灵立刻退开,垂着眼睛看自己的指尖。吴邪扒拉着枕头把脸埋在里面,床上一阵震颤,显然是在笑。张起灵发觉吴邪的气质跟那个不怎么露面的黑眼镜有些像,笑里总有那么几分癫。
“抱歉哈,不太争气,再摁下去恐怕要出事。”他笑够一阵,撇过头跟张起灵说话,软枕上花瓣散落几枚。花吐症越是晚期,花瓣反倒越少,好像知道器官已经衰竭到无法支撑这些来历不明的花瓣。张起灵“嗯”了一声,准备退出去。之前有几次张起灵在给他按的时候也发生了这种情况,他心知肚明。在张起灵的感官世界中,吴邪的体温辐射着高热,心脏加速鼓动,像跳跃着一团火。隐约急促的呼吸、微微放大的瞳孔和嗓音中些许的变调都让吴邪的反应无法遮掩。他每次都刻意避得远一些,但是这次吴邪把他留下了。
“小哥,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。”他偏着头问,含着笑意的眼睛里有些清亮。张起灵说:“有人让我对你好一点。”
吴邪“哟”了一声:“谁啊,这么听话。你喜欢他?”
张起灵摇摇头。
“我不会喜欢任何人。我没有时间。”他把目光移上去,落在吴邪的脸上。吴邪是不显老的面相,但眼角已刻着细小的笑纹。吴邪的唇角又习惯性地翘起,眼角微微拉长,显出一张笑面。他说:“小哥,我没有责怪你,我只是想听实话,我听的假话太多了。你想起了什么?”
“一些片段。”张起灵承认:“西沙、蛇沼、古楼,多少想起一些。你的气质变化很大,好在,每个片段里都有一个胖子。”
吴邪哭笑不得。“小哥,这样你会失去我的。”
张起灵浅浅地笑了一下。“吴邪,你老了。”
“别刚想起来就扎心啊!至少夸我几句?”
张起灵艰难地组织语言:“身手……有进步?”
“夸人为什么要用疑问句啊!”
吴邪听着那满是疑惑的尾音,愤愤地做了一个“友尽”的手势,并把脑袋撇向另一边。
“……你生病了,需要照顾。我知道你不会误会,所以,我可以对你好一点。”张起灵说,神色是不自知的柔软。吴邪把头转过去。夜里很黑,没有开灯,只有荧光屏幽幽地亮着,张起灵单薄的身影立在房间里,几乎被漆黑所淹没。
吴邪深深地叹一口气。
“这种时候不要说‘我可以’,要说‘我愿意’。”
他坐起来,指着床前的椅子让张起灵坐下,拿过张起灵的手腕,圈住。
“小哥,你活得比我长,我的任何经验和你相比都微不足道,唯独一点,自由,你比不过我。你拥有漫长的生命,可以有很多活法,却偏偏选了最苦的一种。我知道你有你的使命,任何人都替代不了,但这不意味除了使命你就什么都没有,什么都不看。像我,十年间事那么多,还是忙里偷闲地喜欢了你,你大可随意一些。即使你会遗忘,总有一天你还会想起来。你不是什么都没有,什么都没留下。它们都藏在这里。”
吴邪按了按张起灵的心脏。
“不要觉得你会害了谁。你没那么大能耐,你谁都害不了。愿意跟着你的人,就算没有你,出现别的契机也会走上这条路,这是藏在性格里的命,不是你的错。小哥,你不需要克制。你谁都害不了。”
“你伤害不了我,也不会害死我,随着心意对我好一些,告别时我也不会撕心裂肺。我喜欢你,但你不是我生命的全部,被你拒绝不代表我们做不成朋友。对朋友释放善意,甚至是对陌生人释放善意不是一个错误。你对我好一些,我很高兴,非常、非常高兴。其他人也是这么想。小哥,别活得太累。”
张起灵的手腕上圈着吴邪的手指,直觉烙在那处灼疼。张起灵的眼里闪过很多片段。他看见沙漠里他连跑带跌地追他的车队。看见沼泽地里滚得浑身都是泥,只露出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睛。看见他背着他走过昏暗腐朽的走廊,蒙着被强碱腐蚀皮肤的血迹。
他们一起历过生死。对他来说稀松平常的事,对他来说却艰难无比。张起灵的胸口涌动着酸涩。可是,他不知道为什么。他只是遗憾,他还不了他一个刻骨铭心。
他有些艰难地开口。
“……我想对你好些。可是,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喜欢你。”
“那就不要想。”吴邪拉着张起灵的手腕弯下腰去,贴着张起灵的额头,一个微凉,一个火热。
“不要想以后。既然你已经对我好了,那就更好一点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
张起灵伸手拥抱他,耳边满是吴邪如雷的心跳。他抱着他,心中的酸涩消失了一些。虽然他受得住,但此时他确实觉得轻松不少。
“吴邪,你是对的。”他低声说,将吴邪抱得紧一些。吴邪轻笑,微微偏头贴着他的头颅。怀中的体温清凉如月,抱着他像抱住满怀的月光。吴邪闭上眼睛唇角微扬。张起灵不是他生命的全部,只是他的呼吸,是伏在身体里隐秘绵长的瘾。藏在血管之下,白骨之上,排一张无孔不入的网,当白日的喧流逝去,他将抬头,在脑海里扎下一角,开枝散叶。将他连根扯去,根本不觉得痛,因为吴邪本人也将四分五裂,不复以往。
“张起灵,原来我比我想的,还要喜欢你。”
 
大半夜的,睡得死狗似的张海客被吴邪一个电话叫醒。
“五分钟滚过来处理文件。”
“卧槽吴邪你有病啊!这个点,叫我去你家?!而且那他妈是你的文件,你的,你甩给我了,你干嘛去?”
话筒里传来吴邪懒洋洋又带着点嘚瑟的沙哑嗓音。
“跟你们族长,约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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